贫困是一种我无法想象的绝望。
在迦格尔区,还有许多为贫民设置的施粥店,来王都做生意或是苦力的纯血人类若是穷途末路,还不至于饿死街头,即便如此,他们还是每天就像一只只营养不良的黑猫,缩头缩脑地躲在迦格尔区斑驳的屋檐下满目萧索。
然而异民族人类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。他们是流亡者,被卡拉索人称为兽人,同时还会处处遭到纯血人类的白眼,他们大部分没有自己的财产,被限制在自己的一小块地盘不允许随意走动,只被王都人当做奴隶使用,他们积聚的黑福德区到处是虐待、饥饿和败血症。
我坐在老奴广场的长椅上,冷眼旁观一个棕色皮肤的兽人被一些纯血人的士兵吊了起来,他用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,但那些士兵还是把他就吊在那里,嬉笑着离开了,尽管如此,附近那些能够有权利上街的兽人还是默不作声地退让开,保持沉默。
那些士兵身上的标志是蓝底的金花星月旗,若是某个人在这里,说不定已经冲上去打抱不平了吧,我想起正躺在灵力魔导士协会的老弗兰德堡养伤的克罗。
临行前,爱丽莎表示她几天以来已经受够了照顾伤员,反复叮嘱我绝不要多管闲事,我也暂时没心情去帮一个随处可见的可怜异民族,尽管我的拳头始终紧紧捏着。
老奴广场上杂耍的人并不多,那个拿着七簧管的乐师十分显眼,他的皮肤是古铜色,粗壮的手臂和突出的关节给人印象极深。他一手扶住七个长短不一的乐管,一手按着老旧的按键,口里含着吹嘴奏出奇妙的小曲,几个穷人家的小孩围着他。
就是那个人,我还是不动声色,如果那个男人就是肃反委员会的线人的话,他为什么像没有注意到我一样呢?
不一会儿,演奏结束了,几个小孩又跑到一位小丑身边,我这才东张西望地走了过去,向他打招呼。
“你好!孩子。”他欢快地回应我,“你是要点一首底斯小曲,还是想听一支喀尔维什民歌呢?”
我可没那功夫。我摇了摇头,把密臣的铁牌子掏出来亮给他看。
“那,先生,鼠窝就在附近。”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阳光,但一个纸条立刻递到我手里,我打开一看,那是一张地图,上面用蛇和鼠标记着一个井道。
“欢迎加入,我是乐师。”男人的笑容显出一丝神秘,“现在起,你的名字是石像鬼。”
“诶?石像鬼?”
“快去吧,灰眼在等你。”
男人不再理睬我,他用吹嘴堵住自己的嘴巴,继续漫无边际地演奏起来。
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井道离老奴广场不远,而我到达那里时,却什么管道口都没看到。在破败的大街上寻找许久之后,我终于在一个干涸的巨大阳渠壁上找到了一个铁门,因为地图上无法表示上下的层次感所以找到这里才这么困难。
看外表,这和一个普通的贫穷兽人的住处别无二致。我踩在一层令人作呕的黑色污渍上,紧促地敲了两下门,无人回应。
我正又要敲时,有人应门了。
“谁?”
“嗯……石像鬼。”我思考了片刻。
门开了,一个穿着和那天密臣来访一样的穿着、声音听不出男女的人站在门前。
“随我来。”
他在手里打出一团火照明,转身便走,我紧跟上去,火光映出无数斑驳的苔影。
没有过多久,我们来到一个老旧的榉木门前,开门,是一个不大的房间,房间四面是黢黑的石墙,火把默默燃烧着,照亮了房间正中的一张桌子,桌边坐着两个人,他们没有谈话,只是默默看着我。
“请吧。”其中一位用手示意我坐下,他的声音似曾相识。
“您果然来了。”我一坐下,他便开口说道,“看来您是个聪明人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会今天来?”我盯着他藏在阴影里的眸子,它们正发出银灰的亮光。
“我们地下人自有门路。不过您既然已经加入我们了,告诉您没关系——其实不是什么很高明的方法,盯梢。”
“你们那么喜欢我吗?”我苦笑到,“所以说,要怎么做我才能继续比赛?”
灰眼哈哈大笑:“我喜欢您这么直的性子,不过还不急,我们先叙叙旧。”
“您也没有想到有一天,您还是会加入我们吧?”
“还是?”我不假思索地反问。
“嗯?您忘了?”灰眼有些诧异,“您还记得臭鼬吗?”
臭鼬?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。
我之前肯定说错话了,但令我更在意的是,莫非佩特·奎林特曾也被肃反委员会物色过?
“啊……记得。”我赶紧敷衍过去,背上明显能感觉到有汗滴渗出。
“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。”
“抱歉。”
“不过我们这一行,确实也没人想当了。您当初逃离卡拉索瓦兰瑞也是情有可原。谁会想当一辈子老鼠呢?尽管大部分卡拉索人的馈赠是那么没用,甚至丑陋、弱小……所以您不用担心,这次的风波一过,我们就还您自由——至于那些不愉快的往事,我们不会计较尚未宣誓的人的叛誓。”
我没有回答,而是装出像回忆往事一样地低下头,其实内心在不断计划着脱身之策。
“您今年贵庚?”他稍微弯下身子,想看我的脸。
“二十七。”我没有任何办法,随便编了一个不太离谱又尽可能存在一些往事的年纪。
“您看上去真年轻。”他点点头。
“不说那么多废话了,告诉我你要做的事。”我趁着冷场的机会,立刻把话题拉到不会让我露馅的一边,因为言多必失。
“那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好吗?”灰眼的语气中有命令的意味,“您的馈赠是什么?”
我愣住了,该怎么回答?提线木偶?湮灭术?先不说前者会让我直接暴露,据我一路上的经历得知,后者湮灭术这种禁忌的力量,说出去的话说不定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。
“你不知道?”我急中生智。
“啊,七年前我不负责你这边的事。”灰眼有些尴尬地笑笑,“那时候领袖是臭鼬,我只是听说过你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我的馈赠是强化,魔法强化武器后,能切割一切。”我很聪明地避开了湮灭术这个字眼。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。
“您应该知道,密臣的工作分两种。一种是打探消息的老鼠,一种是咬人的蛇,您懂我的意思吧?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,我们紧缺人手,所以您要做的不仅是委员会的爪牙,还要做耳目。”
我点点头。
“我们希望你帮我们调查黛丝缇娜·耶拿纳。”
“她干了什么?”
“我们关注的不是她干了什么,而是她要干什么。”灰眼模棱两可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。
“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她,您暂时还没有权限知道这些机密。您要做的只有去接近她,了解一下她来王都的行程,以及向委员会汇报一些她的情况,就够了。”
“好吧,我会照做的。”
无法了解更多,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我苦涩地想。
“这位,”灰眼转向了我们身边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的人,“是绞木。”
男人向我点点头。
“他的馈赠是倾听死者的话,希望他能帮得上忙。”
“慢着,事成之后,你真会让我继续参赛?”
“别急,奎林特先生,因为竞技场那边出了些问题,比赛已经暂停了,我们的人还在处理这件事。最后十六强里再加一个人不算难事——毕竟所有人对你的能力都有目共睹,而且时间也正好赶得上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我咬了咬牙。
“那现在,请跪下,向密臣领袖、卡拉索瓦兰瑞地下人的统帅、肃反委员会委员长“灰眼”、寒鸦城公爵卡菲林特·瓦兰瑞宣誓您的忠诚。”卡菲林特拔出自己的剑,搭在了我的肩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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